柏林工业大学座无虚席的报告厅里，OpenAI的创始人兼CEO萨姆·奥尔特曼（Sam Altman）正在向德国大学生们告白：“我们非常渴望在欧洲打造一个类似stargate的项目。”
“星空之门”是大洋彼岸的美国正在筹备中的大型人工智能基础设施项目。奥尔特曼表示，他相信绝大多数欧洲民众支持使用AI技术推动科学研究、促进经济转型。为此，全新的基础设施投入是必不可少的，而OpenAI也愿意和欧洲共同推动这一进程。只不过，“我们需要帮助。”
奥尔特曼所说的“帮助”还有另外一个名字：钱。
今年1月，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就职典礼后发表的stargate计划引起了市场轰动。这一项目计划在五年内斥资5000亿美元，在德克萨斯州建设一座全新的AI数据中心。
OpenAI将在该项目中挑起技术大梁。美国甲骨文（Oracle）公司将扮演产业合作伙伴的角色，负责数据中心的建设。孙正义麾下的日本软银控股（Softbank）则将率先通过市场融资带来250亿美元启动资金，为stargate项目设立一家全新的合资公司并担任董事长。Arm、微软以及英伟达等行业巨头也将会是这一庞大项目的技术合作伙伴。
OpenAI在公告中表示：“stargate将确保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绝对领导地位，创造数十万本土就业机会，并为全世界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。”
然而就在与stargate计划公布的几乎同一时间，仅仅投入500万美元训练成本、性能对标OpenAI o1的DeepSeek R3横空出世，令市场对stargate项目高昂的投资需求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。
面对开源新势力带来的竞争压力、华尔街投资人以及包括Elon Musk在内的竞争对手们的质疑，奥尔特曼将眼光投向了欧洲市场。据AWS统计，目前已有超过三百万家欧洲企开始使用AI产品，并且这一数字还在不断增长中。而基础设施的投入，则是在欧洲开展AI业务的必要条件：欧盟法律不允许将数据传输至物理位置在欧盟之外的硬件上。
在柏林工大的研讨会现场，奥尔特曼反复强调了他对scaling law以及算力投入的坚持：他相信大模型能够实现每年10倍以上的性能提升，但同时预言算力需求的增长指数将会远高于此。因此，他认为欧洲亟需更多的AI基础设施投入，不然势必将会被其他国家更远地甩在身后。
而当主持人问起他将如何应对欧盟人工智能领域的监管挑战时，奥尔特曼非常简短地答道：“我们一向是遵纪守法的。”报告厅里顿时响起了笑声。“你们欧洲人来制定规则，我们来遵守规则。”这位39岁的OpenAI掌门人补充道。
OpenAI加速布局德国
奥尔特曼此次德国之行的目的，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和粉丝们交流。对OpenAI而言，德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市场：尽管德国ChatGPT的活跃用户基数并不算大，但如果按照付费订阅用户数量计算，德国位列欧洲第一，全球排名前三，为OpenAI贡献着真金白银的业务收入。
就在奥尔特曼动身前往欧洲之前，OpenAI在2月初宣布，将在慕尼黑成立其第一个德国办公室。这是继去年10月布局法国巴黎和比利时布鲁塞尔之后，OpenAI在欧洲市场一系列扩张的最新动作。
在德国，OpenAI已经没有直接的竞争对手。一度曾被寄予厚望的德国本土独角兽Aleph Alpha于去年底突然宣布，停止自主大模型Luminous的研发，转型为欧洲大型企业和政府用户开发“主权AI操作系统”，换言之即采用第三方模型的、符合欧洲数据监管法规的综合AI解决方案。
这也就意味着，于2019年成立的Aleph Alpha在将从德国政府、头部VC和产业投资人——包括施瓦茨、博世、SAP等一众巨头——手中取得的超过5亿美元资金花完之后，依然未能开发出一款能够挤上大模型牌桌的产品。财报信息显示，这家明星企业2023年度业务收入甚至未能突破100万美金大关。去年底，种子轮领投方Lakestar和486 Capital更是将其所持股份全部出售给德意志银行，抽身离场。
而OpenAI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布局德国，可谓稳扎稳打。在放弃开发自主模型后，Aleph Alpha在未来更有可能成为OpenAI在德国拓展大企业和政府业务的合作伙伴，而不再是挑战者。
图片德国Aleph Alpha创始人乔纳斯·安德鲁利斯。图片来源：Aleph Alpha GmbH
Aleph Alpha的创始人CEO乔纳斯·安德鲁利斯（Jonas Andrulis）的心态显然有些不大平衡。在近日被德国媒体问及对DeepSeek爆红的看法时，这位前苹果软件工程师表示：“R1的表现算是中规中矩，我打赌12个月之后就没有人会再用这个模型了。”
这位德国CEO对AI行业进化速度的体感，似乎与市场不尽相同。
行业大佬聚首巴黎AI峰会
离开德国，奥尔特曼的下一站是法国：2月10日至11日，全球人工智能行动峰会（AI Action Summit）在巴黎召开。来自100个国家的超过1500名国家元首、商界领袖、科学家和投资人们齐聚位于香榭丽舍大街的巴黎大皇宫，探讨AI领域的热点话题。而stargate和DeepSeek毫无疑问是与会者们所关注的焦点。
除了来自OpenAI、Google、Meta等行业巨头的大佬之外，新上任的美国副总统万斯（JD Vance）也在巴黎AI峰会的嘉宾名单之中。另一个IT大国印度则作为联合主办方亮相：印度总理莫迪亲赴巴黎，与巴克龙一起为本次峰会揭幕。
在巴黎AI峰会召开前一晚的电视访谈里，马克龙宣布法国将在未来几年中迎来1090亿欧元的AI投资，以期打造一个欧洲版的stargate计划。而这些投资的大部分将会来自法国乃至欧盟之外：包括阿联酋、美国以及加拿大的投资基金。
马克龙表示将通过这场峰会，把法国和欧洲推向全球人工智能版图的关键位置上。他的潜台词是：希望看到更多企业宣布大规模的AI投资计划，尤其是在法国本土新建数据中心。
而奥尔特曼则显然更希望在这里结交能够为OpenAI提供“帮助”的新朋友。OpenAI的巴黎本地团队目前在三十人左右的规模，这显然远远不足以推动一个欧洲版的stargate计划。
中国AI选手们似乎集体缺席了本届巴黎AI峰会——至少在台面上。除了阿里巴巴董事会主席蔡崇信在一场关于全球AI治理的圆桌讨论环节露面之外，在官方议程里，几乎看不到中国公司的身影。
这与蜂拥而来欧洲掘金的美国、加拿大、印度甚至韩国的AI代表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也折射出中国玩家在欧洲AI生态中依然较低的参与程度。
欧洲会为OpenAI输血吗？
爱丽舍宫为这场AI盛会所准备的预算则略显捉襟见拙：法国政府各部门东拼西凑拿出了1100万欧元，加上欧盟友情赞助的200万欧元，2025巴黎AI行动峰会的预算只有两年前2023伦敦AI安全峰会（AI Safety Summit）的三分之一。省钱，近年来似乎已然成为了巴黎举办大型国际活动的标签。
在经济复苏乏力、右翼民粹主义抬头、俄乌战争僵持不下等诸多内忧外患面前，已然疲态毕露欧洲是否愿意、又是否有能力为昂贵的stargate买单？这是OpenAI无法回避的问题。奥尔特曼需要找到一个欧洲的孙正义。
然而，为硅谷巨头的野心插上翅膀，从来就不是欧洲人的第一选择。在欧盟数据监管法规的保护伞下，打造类似OpenAI-软银-甲骨文这样的本土AI产业联盟，吸引全球资本入场，从而拉动本国AI行业的发展，才是欧洲各国政府的如意算盘。
欧洲本土科技企业们，也都在各自寻找着有别于硅谷范式的AI战略。
就在今年1月底举行的年度新闻发布会上，欧洲最大的软件公司、德国IT巨头SAP宣布，将在欧洲范围内投入400亿欧元资金，推动AI技术的长期发展。
在硅谷竞争对手的重重包围下，比微软还早成立、拥有半个世纪历史的SAP集团在2024年度依然凭借云服务和AI业务的强劲表现，录得了两位数的收入增长。而其股价也从今年初起持续上涨了超过10%，不断刷新历史新高。一向被视为传统保守代表的SAP，似乎尚未被AI浪潮淘汰。
而法国大模型独角兽Mistral则毫不避讳地搭乘起DeepSeek的话题热度，为自己壮大声势。创始人阿瑟·门施（Arthur Mensch）在接受本地媒体采访时甚至抛出了“你可以把DeepSeek当作一个中国版的Mistral”这样的类比，并闪电上线了一款2C聊天机器人应用Le Chat作为回应。
尽管在top10榜单上常年被Claude，Gemini，GPT等选手甩在身后，Mistral依然是法国乃至欧洲在人工智能赛道的希望之星。要知道从2023年成立至今，还不满两岁的Mistral累计“仅仅”拿到了10亿欧元的融资。从这个意义上，DeepSeek的横空出世也验证了Mistral“小而美”路径的可行性。
除了给OpenAI输血，在这场全球AI竞赛之中，欧洲人手里也许还有更好的牌可以打。
头图｜企业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“道欧洲”，36氪出海经授权发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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