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月底中国与欧盟的电动汽车贸易谈判结果，不仅关系到中国与欧盟之间的汽车贸易，而且可能会关系到欧盟是否最终会配合美国对中国网联汽车的禁令，从而最终影响到全球汽车市场的格局。
美国对中国网联汽车的禁令，实际上是在美国对中国的新能源汽车加征100%关税，切断中国向美国出口新能源车之后，企图进一步切断中国供应链支持的智能网联汽车进入美国，并尽可能把“长臂”再伸到盟国那里。
禁令首先会伤害美国自己的车企、消费者和工人。据荣鼎集团判断，福特和通用汽车可能要停止从中国向美国出口汽车；特斯拉目前没有，以后也不会从中国向美国出口汽车；比亚迪美国可能不得不出售其在美国的资产；沃尔沃的董事会也要重新考虑，如果在吉利的控制下无法继续运营，是否要调整自己的企业架构，或者干脆放弃近20%的全球收入。那些以北美市场为目标的跨国车企，也不得不痛苦地考虑与中国供应链的合作前景。
现在还只是美国政府的第一步。禁令草案中严格的许可和报告要求，旨在让美国商务部充分掌握供应链信息，用于进一步细化限制措施，或留足缓冲时间，以减轻溢出效应，扩大围堵范围。荣鼎集团预计，针对激光雷达、高端摄像头、传感器，以及ECU和GPU出台更精准的限制，始终在美国政府的计划之中。在汽车向电动化与智能化转型的过程中，不少全球车企或一级供应商，已经逐步绑定了中国供应链。移远通信、禾赛科技、舜宇光学、韦尔股份等都是具备全球竞争力的中国供应链厂商，已有企业已经进过其他名目的“黑名单”。
美国还在暗示“长臂”将伸向美国以外。目前，美国相当于给了欧洲车企及国际一级供应商发出了警告，让它们在一旁提前做好更大范围的供应链重构的准备。据荣鼎集团透露，美国对合作伙伴国家“过低”的“安全标准”并不满意，早在“联网汽车禁令”相关文本正式公布前的7月底，美国就向它们通报了自己的“发现”，并期望它们也能向美国及时报告它们的“发现”，包括风险评估（risk assessments）和缓解计划（mitigation plans）。欧盟初步把时间定在明年3月。
荣鼎集团认为，日本与韩国的车企相对更容易搞定，欧洲车企在中国的利益太庞大了，尤其是德国车企，宝马和奔驰的中国市场比美国市场还大，特别是大众，在中国的销量已经是美国的5倍，这让它经常和美国政府在供应链问题上唱反调。
例如大众汽车旗下CARIAD的中国子公司，称它“在中国，为中国，从中国走向世界”的理念，以及欧洲与中国团队共用一个软件堆栈，为全球市场服务的计划，已经被美国”联网汽车禁令”所敲打。事实上，这说的就是大众集团与刚上市的地平线合资成立的酷睿程。大众中国前 CTO韩鸿铭（Marcus Hafkemeyer），正是目前酷睿程的CEO。
未来，全球车企会主要围绕中国与美国两大市场重塑供应链：要么从全球供应链中剔除中国厂商，建立一个不包括中国的、专注于联网汽车的科技和贸易联盟；要么利用成本效益高且可能更具竞争力的中国技术，来开拓非美国市场。
因此，合作伙伴的态度，尤其是欧盟的立场，对美国至关重要。如果“联网汽车”的禁令只能在北美施行，那么，“在美国，为美国”模式的供应链，最终只能覆盖全球21%的市场，也就是它在北美的基本盘；而“在中国，为中国”模式的供应链，包括了中国与俄罗斯的34%的基本盘。
荣鼎集团认为，一旦合作伙伴有能力或有意愿选择中立，那么，由于规模经济效应，以及产业竞争力等因素，美国很难单独与中国竞争这双方基本盘以外的45%的自由市场。最糟糕的情况，北美市场未必没有可能成为全球化的“孤岛”，即除北美以外的市场，全部选择继续加码更具“性价比”的中国供应链。在两年前，日本还是第一大汽车出口国，德国第二，全球市场影响力大于美国车企；从市场规模来看，美国也不如中国。汽车产业对于欧盟和日本经济的重要性，要远大于美国，它们为什么一定要跟随美国推行的这套“联网汽车禁令”呢？禁令有可能局限于北美。
这样的判断有其现实依据。一方面，除了特斯拉垂直自研以外，目前还没有成熟的“在美国，为美国”的模式。本周，高通发布两款新的汽车芯片，一款针对智能驾舱，一款针对智能驾驶，并选择与它在智能手机领域的长期合作伙伴谷歌合作，但暂时停留在提升用户智能驾舱体验的层面；市场认为谷歌并不满足于仅以Android Auto的方式，涉足量产智能驾驶汽车，它还拥有领先的高阶自动驾驶技术。
中国的智能驾驶解决方案厂商，正在随着整车品牌出海，它们绑定了全球tier1巨头。地平线的招股书就称，它与安波福、博世、电装、大陆集团与采埃孚等都有深入合作；大众不仅与地平线合资，还在不断加码与中科创达及小鹏的合作。如果考虑电池，与中国供应链绑定的汽车，即使是向高关税保护的市场出口，或者在当地市场生产，仍具竞争优势。
所以，欧盟的选择可能决定全球汽车市场的格局。与美国不同，欧盟更倾向于附带条件的贸易防御措施，以吸引中国供应链或技术专利进入欧洲。向中国出口的电动汽车征收相对温和的关税，可以吸引中国车企的绿地投资。但是，如果谈判破裂，中国与欧盟之间爆发汽车贸易战，甚至双方后续开启更激进的工具箱，美国针对中国网联车禁令很快也会出台，欧盟是选择跟随美国，还是寻求更具兼容性的政策，将是一个重大的变量。
而那些严重依赖中国市场的企业，如德国系汽车、日系汽车和美国的通用和特斯拉等，可能不得不启用中美双供应链，也分别从中国和美国出发，进入中美之外的市场。
头图｜Unsplas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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